衡門 ㄏㄥˊ ㄇㄣˊ 朝代:先秦 作者:佚名 原文: 衡門之下,可以棲遲。泌之洋洋,可以樂飢。 豈其食魚,必河之魴?豈其取妻,必齊之姜? 豈其食魚,必河之鯉?豈其取妻,必宋之子? 譯文及註釋 作者:佚名 譯文 橫木爲門城東頭,可以幽會一逗留。洋洋流淌泌水邊,解飢慰我相思愁。 難道想要吃魚鮮,定要鯿魚才如願?難道想要娶妻子,必得齊姜纔開顏? 難道想要吃鮮魚,定要鯉魚纔可取?難道想要娶妻子,必得宋子才歡愉? 註釋 ①衡門:衡,通“橫”,毛傳:“衡門,橫木爲門,言淺陋也。”又聞一多《風詩類鈔》曰:“東西爲橫,衡門疑陳城門名。” ②可以:一說何以。棲遲:棲息,安身,此指幽會。 ③泌(bì):泌:“泌”與“密”同,均爲男女幽約之地,在山邊曰密,在水邊曰泌,故泌水爲一般的河流,而非確指。 ④樂飢:隱語,《詩經》中常將性的慾望稱爲飢,樂飢指滿足性的飢渴。聞一多《神話與詩·高唐神女傳說之分析》:“其實稱男女大欲不遂爲‘朝飢’,或簡稱‘飢’,是古代的成語。” ⑤豈:難道。 ⑥河:黃河。 ⑦齊之姜:齊國的姜姓美女。姜姓在齊國爲貴族。 ⑧宋之子:宋國的子姓女子。子姓在宋國爲貴族。 鑑賞 作者:佚名 許多解詩者認爲此詩乃隱者表述安貧樂道之詞。如朱熹《詩集傳》雲:“此隱居自樂而無求者之詞。言衡門雖淺陋,然亦可以遊息;泌水雖不可飽,然亦可以玩樂而忘飢也。”姚際恆《詩經通論》雲:“此賢者隱居甘貧而無求於外之詩。一章甘貧也,二三章無求也。唯能甘貧,故無求。唯能無求,故甘貧。”這一觀點即使不像聞一多先生所言“未免太可笑了”(《說魚》),至少也有些酸腐。蓋因此論帶有明顯的儒道雜糅的思想痕跡,是深受儒道思想影響的後世文人以六經注我的產物。這一觀點與上古民歌的創作實情格格不入,正如《康衢謠》、《擊壤歌》明顯地屬後世文人假託原始歌謠一樣。讓上古民歌談安貧樂道未免有些滑稽。 倒是聞一多先生從民俗學角度考釋此詩興象,認爲當屬情詩的看法較爲貼切。按聞先生意見,“衡門之下”乃男女幽會之所,與《邶風·靜女》中的“俟我於城隅”如出一輒;泌水之岸,乃男歡女愛之地,“泌”與密同,在山曰密,在水曰泌,都“是行祕密之事的地方”;“飢”亦非指腹飢,而是性之飢渴;更關鍵的是,“魚”在上古是“匹偶”、“情侶”的隱語,“食魚”所暗示的恰是男女的“合歡或結配”(聞先生的觀點見《說魚》、《高唐神女傳說之分析》)。由是,則詩意已明: 夕陽已逝,月上柳梢,一雙青年男女悄悄來到城門下密約幽會,一番卿卿我我的甜言蜜語之後,激情促使他們雙雙相擁,又來到郊外河邊,伴着嘩嘩的流水,極盡男歡女愛。或許小夥兒被這難忘良宵所陶醉,竟發表了一段富有哲理的愛情名言:吃魚何必一定要黃河中的魴鯉,娶妻又何必非齊姜、宋子不可?只要是兩情相悅,誰人不可以共渡美好韶光?言外之意是,他與眼前的女子情感甚篤,非常滿意,希望娶她爲妻。此詩雖然短促,簡單,但表現了上古陳地百姓自由、純樸的情愛意識,正如民歌中唱的:“風過嶺頭水過基,男從女願莫講離。我倆有情吃水飽,無情吃肉也皺眉。” 此詩在章法上也較獨特,先是敘事,由敘事引發議論。“興”沒有放在詩首,而是放在議論之前,且與所興之事又共同構成旨意相同的議論,使議論充滿了形象感而未流於枯燥,加厚了詩意。 …
Synesthesiair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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蒹葭 ㄐㄧㄢ ㄐㄧㄚ 朝代:先秦 作者:佚名 原文: 蒹葭蒼蒼,白露爲霜。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,溯洄從之,道阻且長。溯游從之,宛在水中央。 蒹葭萋萋,白露未晞。所謂伊人,在水之湄。溯洄從之,道阻且躋。溯游從之,宛在水中坻。(萋萋 一作:悽悽) 蒹葭采采,白露未已。所謂伊人,在水之涘。溯洄從之,道阻且右。溯游從之,宛在水中沚。 譯文及註釋 作者:佚名 譯文 河邊蘆葦青蒼蒼,秋深露水結成霜。 意中之人在何處?就在河水那一方。 逆着流水去找她,道路險阻又太長。 順着流水去找她,彷彿在那水中央。 河邊蘆葦密又繁,清晨露水未曾幹。 意中之人在何處?就在河岸那一邊。 逆着流水去找她,道路險阻攀登難。 順着流水去找她,彷彿就在水中灘。 河邊蘆葦密稠稠,早晨露水未全收。 意中之人在何處?就在水邊那一頭。 逆着流水去找她,道路險阻曲難求。 順着流水去找她,彷彿就在水中洲。 註釋 1.蒹(jiān):沒長穗的蘆葦。葭(jiā):初生的蘆葦。蒼蒼:鮮明、茂盛貌。下文“萋萋”、“采采”義同。 2.蒼蒼: 茂盛的樣子 3.爲:凝結成。 4.所謂:所說的,此指所懷念的。 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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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杕之杜 ㄧㄡˋ ㄉㄧˋ ㄓ ㄉㄨˋ 朝代:先秦 作者:佚名 原文: 有杕之杜,生於道左。彼君子兮,噬肯適我?中心好之,曷飲食之? 有杕之杜,生於道周。彼君子兮,噬肯來遊?中心好之,曷飲食之? 譯文及註釋 作者:佚名 譯文 那棵杜梨真孤獨,長在路左偏僻處。那君子啊有風度,可願屈就來訪吾?愛賢盼友欲傾訴,何不請來喝一壺? 那棵杜梨真孤獨,長在路右偏僻處。那君子啊有風度,可願屈就來看吾?愛賢盼友欲傾訴,何不請來喝一壺? 註釋 ①杕(dì 地):樹木孤生獨特貌。杜:杜梨,又名棠梨。 ②道左:道路左邊,古人以東爲左。 ③噬(shì 是):發語詞。一說何,曷。適:到,往。 ④中心:[1]。 ⑤曷:同“盍”,何不。飲食(yìn sì 印四):喝酒吃飯。一說滿足情愛之慾。 ⑥周:右的假借。 ⑦遊:來看。 鑑賞 作者:佚名 關於此篇詩旨,歷來有多種看法:一、刺晉武公說(《毛詩序》等),二、好賢說(朱熹《詩集傳》、何楷《詩經世本古義》等),三、迎賓短歌說(高亨《詩經今注》),四、思念征夫說(藍菊蓀《詩經國風今譯》等),五、流浪乞食說(陳子展《國風選譯》等),六、情歌說(程俊英《詩經譯註》等),七、孤獨盼友說(朱守亮《詩經評釋》等)。 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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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衣 ㄨˊ ㄧˋ 朝代:先秦 作者:佚名 原文: 豈曰無衣七兮?不如子之衣,安且吉兮! 豈曰無衣六兮?不如子之衣,安且燠兮! 譯文及註釋 作者:佚名 譯文 難道說我沒衣服穿?我的衣服有七件。但都不如你親手做的,既舒適又美觀。 難道說我沒衣服穿?我的衣服有六件。但都不如你親手做的,既舒適又溫暖。 註釋 ①七:虛數,言衣之多;一說七章之衣,諸侯的服飾。 ②子:第二人稱的尊稱、敬稱,此指製衣的人。 ③安:舒適。吉:美,善。 ④六:一說音路,六節衣。 ⑤燠(yù 玉):暖熱。 鑑賞 作者:佚名 此詩與《秦風·無衣》題目及首句皆相同,然思想內容與藝術風格卻完全兩樣。從字面上看,似覺並無深意,但前人往往曲爲之說,《毛詩序》雲:“《無衣》,美晉武公也。武公始並晉國,其大夫爲之請命乎天子之使,而作是詩也。”朱熹《詩集傳》雲:“曲沃桓叔之孫武公伐晉,滅之,盡以其寶器賂周釐王。王以武公爲晉君,列於諸侯。此詩蓋述其請命之意”,“釐王果貪其寶玩,而不思天理民彝之不可廢,是以誅討不加,而爵命行焉。”(同上)這一說法今人多表示懷疑,如程俊英《詩經譯註》就認爲“恐皆附會”。 從詩意來看,此篇似爲覽衣感舊或傷逝之作。詩人可能是一個民間歌手,他本來有一位心靈手巧的妻子,家庭生活十分美滿溫馨。不幸妻子早亡,一日他拿起衣裳欲穿,不禁睹物思人,悲從中來。詩句樸實無華,皆從肺腑中流出:“難道說我沒有衣裳穿?我的衣裳有七件,可是揀了一件又一件,沒有一件抵得上你親手縫製的衣裳,那樣舒坦,那樣美觀。”“難道說我沒有衣裳穿?我的衣裳有六件。可是挑了一件又一件,沒有一件抵得上你親手縫製的衣裳,那樣合身,那樣溫暖。”語言自然流暢,酷肖人物聲口。感情真摯,讀之令人悽然傷懷。 對於詩中的句讀,舊說兩段的起句都作六字句,然今人徐培均認爲應標點爲:“豈曰無衣?七兮。”前四字爲一句,用以自問,後二字爲一句,用以自答,詩人正是在這種自問自答中,抒寫了一腔哀思。另外在一些字、詞的解釋上也頗多歧見。如“七”字、“子”字、“六”字,朱熹《詩集傳》以爲“侯伯七命,其車旗衣服,皆以七爲節。子,天子也”。又云:“天子之卿六命,變‘七’言‘六’者,謙也,不敢以當侯伯之命,得受六命之服,比於天子之卿亦幸矣。”朱熹的解釋,完全服從於他對於這首詩主題的理解。這首詩既然是述晉武公向周釐王請求封爵之意,那末他就必然把“七”解釋爲“諸侯七命”,把“六”解釋爲“天子之卿六命”,而把“子”解釋爲“天子”。前二者與晉武公的諸侯身份相當,後者則與周釐王的天子地位相稱。其說固然言之成理,不失爲一家之見,然與詩的本意可能相去甚遠。 從對此詩主題的理解出發,“七”和“六”俱爲數詞,也可以看作虛數,極言衣裳之多。而“子”則爲第二人稱的“你”,也即縫製衣裳的妻子。這樣的理解,應該是符合詩的本意的。 全詩分爲兩章,字句大體相同,唯兩起變動一個字:“七”易爲“六”;兩結也變動一字:“吉”易爲“燠”。這主要爲的是適應押韻的需要。從全篇來說,相同的句式重複一遍,有迴環往復、一唱三嘆、迴腸蕩氣之妙,讀者在吟誦中自然能體會其中的情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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椒聊 ㄐㄧㄠ ㄌㄧㄠˊ 朝代:先秦 作者:佚名 原文: 椒聊之實,蕃衍盈升。彼其之子,碩大無朋。椒聊且,遠條且。 椒聊之實,蕃衍盈匊。彼其之子,碩大且篤。椒聊且,遠條且。 譯文及註釋 作者:佚名 譯文 花椒子一串串,繁多采滿一升。他那個人兒呀,高大與衆不同。一串串花椒呀,香氣遠遠飄動。 花椒子一串串,繁多采滿一捧。他那個人兒呀,體態粗壯厚重。一串串花椒呀,香氣遠遠飄動。 註釋 ①椒:花椒,又名山椒。聊:同“莍”,亦作“朻”、“梂”,草木結成的一串串果實。聞一多《風詩類鈔》:“草木實聚生成叢,古語叫作聊,今語叫作嘟嚕。” ②蕃衍:生長衆多。盈:滿。升:量器名。 ③碩:大。朋:比。 ④且(jū 居):語末助詞。 ⑤遠條:指香氣遠揚。一說長長的枝條。條:長。 ⑥掬(jū 居):“掬”的古字,兩手合捧。又,《周禮·考工記·陶人》疏引《小爾雅》雲:“匊,二升。”亦通。 ⑦篤:厚重。形容人體豐滿高大。 鑑賞 作者:佚名 此詩爲《 詩經·唐風》第四篇,詩中所表達的意思,歷來說法不一。《 毛詩序》和三家詩都以爲是諷諫晉昭公,讚美曲沃桓叔勢力盛大子孫衆多的詩作;漢人應劭、第五倫則以爲是讚美后妃多子的詩作。宋人朱熹以爲“此詩未見其必爲沃而作也”(《詩序辨說》),後人多懷疑而不信序說。今人解說此詩,因史料缺乏,詩的本事難以確考,都是更加寬泛地加以理解,不明言具體所指,有的以爲是讚美男子的詩(高亨《詩經今注》、陳子展《詩經直解》);有的以爲“欣婦人之宜子也”,是讚揚婦人碩大豐腴,健康而多子的詩(聞一多《風詩類鈔》、程俊英《詩經注析》)。產生這些說法的原因,主要是此詩沒有任何有力的內證說明其本義,更無有關史料可以按驗,因此說詩者仁智互見。然而,比較而言,高、陳等人的意見應當更爲切合詩旨。因爲《詩經》所產生的時代,屬於父系社會,男子早已享有無上的權威,這時期的生殖崇拜是以男性爲主題的,稱讚子孫衆多,是對男性生殖能力的頌揚。把生育單純地歸之於婦女,囿於現代的認識習慣,不免惑於事物的表象了。再考察一下詩的本身,通觀全篇,並不存在一處描寫婦女某種特徵的字句,況且“碩大無朋”、“碩大且篤”,不是描繪婦女的詞語。如果與《王風·碩人》對婦女身材的描寫相對照,更可明瞭二者的區別。 此詩首先以興的手法,抒寫景物之美。粗大虯曲的花椒樹,枝葉繁茂,碧綠的枝頭,結着一串串鮮紅的花椒子,陣陣清香,隨風飄動,長勢喜人,豐收在望,採摘下來,足有滿滿的一升。接着,以此爲鋪墊,以 椒喻人,讚美那個高大健壯的男子,人丁興旺,子孫像花椒樹上結滿的果實那樣衆多。比喻新奇、妥貼,增強了詩歌的表現力和感染力。後兩句又回到了對花椒的抒寫上,但因有了中間比喻部分的過渡,已不同於前兩句的單純起興,而是比興合一,人椒互化,前後呼應,對人物的讚美進一步深化,含蘊雋永,有餘音嫋嫋之感。而語尾助詞“且”的連用,更是增強了情感的抒發,企慕之意,可謂一往情深。 此詩的第二章幾乎是第一章的再現,只是調換了兩個字,這種復沓的修辭手法,通過對某種事物的反覆吟誦,可以收到一唱三嘆、情意深致的藝術效果。此詩另一個更爲突出的特點,是成功地運用了比興的藝術手法,比是“以彼物比此物也”,興是“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辭也”(朱熹《 詩集傳》)。比興的運用,不但使詩的開篇較爲自然,沒有突兀感;而且以人所共知的美好事物喻人,較含蓄通俗地表現出被讚美主體的品性內涵,易於爲人理解、認同。這在《詩經》中運用得極爲廣泛,“善鳥香草以配忠貞”(王逸《楚辭章》),也爲後世的文學作品所普遍接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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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有樞 ㄕㄢ ㄧㄡˋ ㄕㄨ 朝代:先秦 作者:佚名 原文: 山有樞,隰有榆。子有衣裳,弗曳弗婁。子有車馬,弗馳弗驅。宛其死矣,他人是愉。 山有栲,隰有杻。子有廷內,弗灑弗掃。子有鐘鼓,弗鼓弗考。宛其死矣,他人是保。 山有漆,隰有慄。子有酒食,何不日鼓瑟?且以喜樂,且以永日。宛其死矣,他人入室。 譯文及註釋 作者:佚名 譯文 山坡上面有刺榆,窪地中間白榆長。你有上衣和下裳,不穿不戴箱裏裝。你有車子又有馬,不駕不騎放一旁。一朝不幸離人世,別人享受心舒暢。 山上長有臭椿樹,菩提樹在低窪處。你有庭院和房屋,不灑水來不掃除。你家有鍾又有鼓,不敲不打等於無。一朝不幸離人世,別人佔有心舒服。 山坡上面有漆樹,低窪地裏生榛慄。你有美酒和佳餚,怎不日日奏樂器。且用它來尋歡喜,且用它來度時日。一朝不幸離人世,別人得意進你室。 註釋 1、樞(舒shū)、榆(餘yú)、栲(考kǎo)、杻(扭niǔ):皆爲樹木名。 2、《集傳》:“樞,荎(池chí),今刺榆也。”陳藏器《本草拾遺》:“《詩》之樞,即刺榆;《詩》之榆,即大榆,白榆。” 3、曳(葉yè):拖。婁:即“摟”,用手把衣服攏着提起來。《正義》:“曳婁俱是着衣之事。” 4、宛:通“菀”,萎死貌。 5、《毛傳》:“栲,山樗(初chū,臭椿)。杻,檍(億yì)也。”《傳疏》:“山樗與樗不同。……葉如櫟木,皮厚數寸,可爲車幅,或謂之栲櫟。” 6、廷:指宮室。 7、埽(掃sào):通“掃”。 8、考:敲。 9、保:佔有。 10、永:《集傳》:“永,長也。……飲食作樂,可以永長此日也。” 鑑賞 作者:佚名 關於這首詩的主題,《毛詩序》認爲是諷刺晉昭公,說晉昭公“不能修道以正其國,有財不能用,有鐘鼓不能以自樂,有朝廷不能灑埽,政荒民散,將以危亡,四鄰謀取其國家而不知,國人作詩以刺之也”。這一說法毫無史實根據,不足爲信。從詩歌本身來考察,認爲它該是嘲諷一個守財奴式的貴族統治者的作品,郝懿行《詩問》雲:“《山有樞》,風(諷)吝嗇也。”可謂一語破的。也有人以爲這首詩是“刺儉而不中禮”之作(如季本《詩說解頤》、方玉潤《詩經原始》),這與“諷吝嗇”說相去不遠,但似較拘牽,不及前一說那麼圓通無礙。至於朱熹《詩集傳》認爲此詩爲答前篇《蟋蟀》之作,“蓋以答前篇之意而解其憂”,“蓋言不可不及時爲樂,然其憂愈深而意愈蹙矣”。也可聊備一說。 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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蟋蟀 ㄒㄧ ㄕㄨㄛˋ 朝代:先秦 作者:佚名 原文: 蟋蟀在堂,歲聿其莫。今我不樂,日月其除。無已大康,職思其居。好樂無荒,良士瞿瞿。 蟋蟀在堂,歲聿其逝。今我不樂,日月其邁。無已大康,職思其外。好樂無荒,良士蹶蹶。 蟋蟀在堂,役車其休。今我不樂,日月其慆。無以大康。職思其憂。好樂無荒,良士休休。 譯文及註釋 作者:佚名 譯文 蟋蟀在堂屋,一年快要完。今我不尋樂,時光去不返。不可太享福,本職得承擔。好樂事不誤,賢士當防範。 蟋蟀在堂屋,一年將到頭。今我不尋樂,時光去不留。不可太享福,其他得兼求。好樂事不誤,賢士該奮鬥。 蟋蟀在堂屋,役車將收藏。今我不尋樂,時光追不上。不可太享福,多將憂患想。好樂事不誤,賢士應善良。 註釋 ①聿(yù 玉):作語助。莫:古“暮”字。 ②除:過去。 ③無:勿。已:甚。大(tài 太)康:過於享樂。 ④職:相當於口語“得”。居:處,指所處職位。 ⑤瞿瞿(jù 巨):警惕瞻顧貌;一說斂也。 ⑥邁:義同“逝”,去,流逝。 ⑦蹶蹶(jué 厥):勤奮狀。 ⑧役車:服役出差的車子。 ⑨慆(tāo 濤):逝去。 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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碩鼠 ㄕㄨㄛˋ ㄕㄨˇ 朝代:先秦 作者:佚名 原文: 碩鼠碩鼠,無食我黍!三歲貫女,莫我肯顧。逝將去女,適彼樂土。樂土樂土,爰得我所。 碩鼠碩鼠,無食我麥!三歲貫女,莫我肯德。逝將去女,適彼樂國。樂國樂國,爰得我直。 碩鼠碩鼠,無食我苗!三歲貫女,莫我肯勞。逝將去女,適彼樂郊。樂郊樂郊,誰之永號?(女 通 汝) 譯文及註釋 作者:佚名 譯文 大田鼠呀大田鼠,不許吃我種的黍!多年辛勤伺候你,你卻對我不照顧。發誓定要擺脫你,去那樂土有幸福。那樂土啊那樂土,纔是我的好去處! 大田鼠呀大田鼠,不許吃我種的麥!多年辛勤伺候你,你卻對我不優待。發誓定要擺脫你,去那樂國有仁愛。那樂國啊那樂國,纔是我的好所在! 大田鼠呀大田鼠,不許吃我種的苗!多年辛勤伺候你,你卻對我不慰勞!發誓定要擺脫你,去那樂郊有歡笑。那樂郊啊那樂郊,誰還悲嘆長呼號! 註釋 ①碩鼠:大老鼠。一說田鼠。 ②無:毋,不要。黍:黍子,也叫黃米,穀類,是重要糧食作物之一。 ③三歲:多年。三,非實數。貫:借作“宦”,侍奉。 ④逝:通“誓”。去:離開。女:同“汝”。 ⑤爰:於是,在此。所:處所。 ⑥德:恩惠。 ⑦國:域,即地方。 ⑧直:王引之《經義述聞》說:“當讀爲職,職亦所也。”一說同值。 ⑨勞:慰勞。 ⑩之:其,表示詰問語氣。號:呼喊。 鑑賞 作者:佚名 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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伐檀 ㄈㄚˊ ㄊㄢˊ 朝代:先秦 作者:佚名 原文: 坎坎伐檀兮,置之河之幹兮。河水清且漣猗。不稼不穡,胡取禾三百廛兮?不狩不獵,胡瞻爾庭有縣貆兮?彼君子兮,不素餐兮! 坎坎伐輻兮,置之河之側兮。河水清且直猗。不稼不穡,胡取禾三百億兮?不狩不獵,胡瞻爾庭有縣特兮?彼君子兮,不素食兮! 坎坎伐輪兮,置之河之漘兮。河水清且淪猗。不稼不穡,胡取禾三百囷兮?不狩不獵,胡瞻爾庭有縣鶉兮?彼君子兮,不素飧兮! 譯文及註釋 作者:佚名 譯文 砍伐檀樹聲坎坎啊,棵棵放倒堆河邊啊,河水清清微波轉喲。不播種來不收割,爲何三百捆禾往家搬啊?不冬狩來不夜獵,爲何見你庭院豬獾懸啊?那些老爺君子啊,不會白吃閒飯啊! 砍下檀樹做車輻啊,放在河邊堆一處啊。河水清清直流注喲。不播種來不收割,爲何三百捆禾要獨取啊?不冬狩來不夜獵,爲何見你庭院獸懸柱啊?那些老爺君子啊,不會白吃飽腹啊! 砍下檀樹做車輪啊,棵棵放倒河邊屯啊。河水清清起波紋啊。不播種來不收割,爲何三百捆禾要獨吞啊?不冬狩來不夜獵,爲何見你庭院掛鵪鶉啊?那些老爺君子啊,可不白吃腥葷啊! 註釋 ⑴坎坎:象聲詞,伐木聲。 ⑵寘(zhì 志):同“置”,放。幹:水邊。 ⑶漣:水波紋。猗(yī 依):義同“兮”,語氣助詞。 ⑷稼(jià 架):播種。穡(sè 色):收穫。 ⑸胡:爲什麼。禾:穀物。三百:極言其多,非實數。廛(chán 蟬):通“纏”,即捆。俞樾《毛詩評議》以爲第二章的“億”通“繶”、第三章的“囷”通“稇”,皆是“束”的意思。束,即捆。一說古制百畝。 ⑹狩:冬獵。獵:夜獵。此詩中皆泛指打獵。 ⑺瞻:向前或向上看。縣:古“懸”字。貆(huān 歡):豬獾。一說幼小的貉。 ⑻君子:此係反話,指有地位有權勢者。 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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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畝之間 ㄕˊ ㄇㄨˇ ㄓ ㄐㄧㄢˋ 朝代:先秦 作者:佚名 原文: 十畝之間兮,桑者閒閒兮,行與子還兮。 十畝之外兮,桑者泄泄兮,行與子逝兮。 譯文及註釋 作者:佚名 譯文 十畝田間是桑園,採桑人兒真悠閒。走吧,與你把家還! 十畝田外是桑林,採桑人兒笑盈盈。走啊,與你攜手行! 註釋 ①桑者:採桑的人。閒閒:寬閒、悠閒貌。 ②行:且,將要。 ③泄泄:和樂的樣子;一說多人之貌。 ④逝:往。 賞析 作者:佚名 魏國地處北方,“其地陋隘而民貧俗儉”(朱熹語)。然而,華夏先民是勤勞而樂觀的,《魏風·十畝之間》即勾畫出一派清新恬淡的田園風光,抒寫了採桑女輕鬆愉快的勞動心情。 夕陽西下,暮色慾上,牛羊歸欄,炊煙漸起。夕陽斜暉,透過碧綠的桑葉照進一片寬大的桑園。忙碌了一天的採桑女,準備回家了。頓時,桑園裏響起一片呼伴喚友的聲音。人漸漸走遠了,她們的說笑聲和歌聲卻彷彿仍嫋嫋不絕地在桑園裏迴旋。這就是《十畝之間》展現的一幅桑園晚歸圖。 以輕鬆的旋律,表達愉悅的心情,這是《十畝之間》最鮮明的審美特點。首先,這與語氣詞的恰當運用有關。全六句,重章復唱。每句後面都用了語氣詞“兮”字,這就很自然地拖長了語調,表現出一種舒緩而輕鬆的心情。其次,更主要的是它與詩境表現的內容相關。詩章表現的是勞動結束後,姑娘們呼伴喚友相偕回家時的情景。因此,這“兮”字裏,包含了緊張的勞動結束後輕鬆而舒緩的喘息;也包含了面對一天的勞動成果滿意而愉快的感嘆。詩句與詩境、語調與心情,達到了完美的統一。所謂動乎天機,不費雕刻。至此,我們自然聯想起《周南·芣苢》,它也主要寫勞動的場景和感受。但由於它刻畫的勞動場景不同,詩歌的旋律節奏和審美情調也不同。《芣苢》寫的是一羣女子採摘車前子的勞動過程,它通過採摘動作的不斷變化和收穫成果的迅速增加,表現了姑娘們嫺熟的採摘技能和歡快的勞動心情。在結構上,四字一句,隔句綴一“之”字,短促而有力,從而使全詩的節奏明快而緊湊。《十畝之間》與《芣苢》,形成了鮮明的對照,併成爲《詩經》中在藝術風格上最具可比性的兩首勞動歌謠。前人評《十畝之間》“雅淡似陶”(陳繼揆《讀風臆補》)。陶淵明《歸園田居》確寫道:“晨興理荒穢,帶月荷鋤歸。道狹草木長,夕露沾我衣。”但前者充滿了姑娘的輕鬆歡樂,後者則蘊含着陶公的閒適超然;前者明快,後者沉鬱,貌似而神異。 對《十畝之間》詩旨的闡釋,除《毛詩序》政治附會性的“刺時”說之外,尚有蘇轍的“偕友歸隱”說和與之相近的方玉潤的“夫婦偕隱”說。其實,這是隱然有“歸隱”意識的讀者,有感於詩中描繪的田園風光,而生髮的創造性想像,不是基於詩歌本文的客觀闡釋。此外,今人尚有主“情詩戀歌”說的,即把“行與子還”、“行與子逝”,解釋爲姑娘招呼自己的情侶一同走。這則是由於“子”字意義的含混而造成的闡釋的歧解。細味全詩,詩章展示的顯然是一幅採桑女呼伴同歸的桑園晚歸圖。